文/胡苏敏计思敏
 

　　这两天跟上海贸仲副秘书长黄文聊起融资租赁方面的案件，颇有心得。据黄文介绍，从2009年受理第一起融资租赁仲裁案件开始，案件数量每年在递增。融资租赁行业的主要风险，黄文总结出了5条：一，普遍都是承租人违约；二，中国缺乏一个有公信力的融资租赁登记体系；三，承租方的弱势地位；四，法律执行难；五，融资租赁运作模式多变。

　　支撑黄文做出上述判断的，是上海贸仲（上海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/上海国际仲裁中心），2009年以来受理的54起融资租赁仲裁案件，这些案件争议金额为2.52亿元人民币。其中，2013年就有24起。

　　下面来看看黄文的总结。

　　①与一般商事纠纷中买卖双方均有违约不同，融资租赁的案件呈现一面倒——都是承租人违约，比如没有按期支付租赁费用，或没有按照约定的金额支付。主要原因是承租人不诚信，当然也有企业遭遇金融风暴时的无奈违约。

　　由于诚信缺失，出租物租出去后，融资租赁企业可能收不回款项，有的承租人甚至隐匿资产和租赁物。这就导致融资租赁企业面临较高的商业风险，它们通常会对承租人“层层设卡”，比如在合同中约定得更加具体、繁琐，对承租人的要求越来越高。

　　上海贸仲受理的20多起类似融资租赁的长期分期付款保留物权纠纷案，也多是因为“承租方”没有及时支付货款引发。这类公司没有融资租赁的牌照，但使用自己的资金购买设备，再出售给第三方，第三方长期付款，设备物权仍属于该公司。

　　【案例】当事人明明知道还不了租金，对方要来追索，他就把租赁物——工程车辆开到其他地方隐匿起来，但其实很多融资租赁公司在设备里安装了GPS装置，当然这已经是非常无奈的举动了。更恶劣的是，当事人知道车上装了GPS，就把GPS拆掉。现在的反击做法是，用软件控制设备，到了一定的时间点，如果承租人不付款，设备根据先前的设定就不再运作，这也是一种不得已的保护措施。

　　②目前中国缺乏一个完整的、有公信力的融资租赁登记体系。目前的登记制度不是强制性的，也不是惟一性的。这就造成对租赁物权属的不明晰，为日后纠纷开了口子。

　　对于普通的动产租赁物，目前都没有法定的登记机关和公示程序。实践中采用较多的，是在人民银行征信系统进行登记。另外，商务部现在也跟进建立了相应的信息平台，这个平台只能要求商务部所管的融资租赁公司，在交易时要去登记。此外，天津市也有规定，凡是在天津辖区内的交易要来平台进行登记，但这也解决不了全国、全世界的不确定第三人查询的问题。

　　当然，相关各方最好还要养成主动查询登记状况的习惯。

　　“全国融资租赁发展比较好的，大概是广州、天津、上海、江苏和浙江，要建立一个统一完善的登记体系的话，不一定强调是中央的登记机构。”黄文建议，“是否可以让这些业务量比较大的区域来做登记，但这几个区域的登记体系，要在一个平台上进行，互相要可以进行电子检索。”

　　【案例】承租人A从设备商那里购买了一些设备，后因为资金短缺，将设备出售给一家融资租赁公司B，B公司再把这个租赁物回租给A，这样，A就拿到了B公司给予的资金支持，又拥有设备的使用权。但是，A后来又向另外一家融资租赁公司C做了同样的操作。简而言之，承租人拿了一个物获得两家公司的资金支持，这一方面导致融资租赁公司C和承租人A之间的争议，又导致融资租赁公司B和C为了一个标的物发生争议。

　　③在融资租赁业务中，有时双方在“地位”和专业能力上不对等：承租方因为融资的需求，往往是“有求于”融资租赁公司，发生纠纷后，往往控诉原有合同中存在“霸王条款”。但黄文表示，至少从上海贸仲审理的合同来看，虽然不少合同对承租人要求相对严苛，对出租人的权利偏多，义务承担、惩罚相对不严厉，“但很难认定这样的合同条款就是合同法规定的‘显失公平’。”

　　黄文表示，对仲裁机构而言，当事人之间的约定是关键判案依据，只要约定与强制性法律规定没有冲突，就按照双方的约定来看。有承租人“感受上”认为出租方定的是霸王条款，那是他对融资租赁业务知识了解不够，认为融资租赁公司相当于银行，借款给承租人，合同没有履行时，除了归还租金、承担利息损失，他不能接受标的物被收回。

　　④对融资租赁公司而言，当遇到承租人违约，首先需要有公正的裁决，第二是裁决能够得到强制、有效的执行。但现实困境在于，一家总部设在上海的融资租赁公司，其顾客分散在全国各地，就要看当地法院对判决的执行状况，那么裁决结果的执行成本可能有所增加。要知道，不同的法院对融资租赁有不同程度的认识和看法，判决的基准存在差异。

　　⑤现在融资租赁业务运作的模式不尽相同，有回购方式，也有直接融资租赁，在不断变异。黄文建议，相关行业协会可形成一个比较规范的操作流程，对融资租赁行业最基础的服务要求、程序形成一致意见。否则合同订立得非常复杂，判断起来难度变大。